父亲突发脑溢血于二零二零年六月三十日凌晨六点永远离开了我们。
那天清晨,初升的太阳第一次刺痛了我的眼。
父亲一生做过四次肾结石手术。第一次手术是我读高二那年在县医院做的,由于那时候自己不懂事,没能好好照顾到他,现在回想起来后悔不已。后来我上大学的时候两次手术,工作的时候一次。
二零一八年夏天,父亲胸部突然开始剧烈疼痛,急救车直接从县医院送到遵义医科大附院急诊,才发现是血管大面积溃疡。那个时候父亲已有高血压,家人包括父亲自己都没有察觉。二零一九年冬天和二零二零年,父亲先后两次突发脑梗,我都立马赶回去。
父亲是个忠厚、坦荡的人,细心而幽默,还有些执拗。他一生都在从事基层工作,喜欢和生活在基层的人们打交道,同他们共同解决问题。记得我读小学的时候,父亲总是不在身边,听母亲说父亲是在其他乡镇工作,当时只是懵懵懂懂。后来看了父亲写的《回忆录》,里面详细记录了他这几年的“流浪岁月”。他六年时间里一共辗转了五个乡镇,差不多一年一个。但无论是字里行间还是谈话言语中,我从未发现他有过任何抱怨。作为中共党员,他所做的都只是默默奉献。
身材并不高大的父亲,就像许多传统家庭一样,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。他的身体好像蕴藏着用不完的能量。大伯过世后,父亲就开始成为我们这个家族的主心骨,族里每家大小事务父亲都会过问。
很庆幸,父亲多次住院并且清醒的时刻,给了我在快节奏的生活中放慢节奏和他聊天的机会,也是让自己内省的机会。一次我就和父亲聊到了关于“老实”的话题,父亲说,他并不认为老实是他的一个缺点,他反而觉得这是优点,因为这会让他更加专心做事。正因为父亲的这些品质,以至于手术全麻过程中,他没有显示出一点担心和害怕。连医生都感叹到:“你父亲平时一定是一个正直的人,睡的很踏实。”
二零二二年六月二十四日这次脑溢血,父亲没能挺过来。他一生都不愿给别人添麻烦,连最后在医院的日子也是安安静静的,直到离开我们。父亲虽然平凡,但是哪怕在人生落幕前的一刻,也要用自己最后的微光照亮更多人的人生。
日野原先生在《活好》一书中写道:“从我妻子离世以后,陆续又有一些亲朋离开了这个世界。虽然他们已经离开,但因为我常常忆起他们的音容笑貌,所以感觉他们在我的记忆深处似乎比在世的时候更鲜活,这让我明白原来人死亡后并不会烟消
云散,并不会从我们的生命中彻底消失。相反,通过时时追忆,他们可以更为深刻的方式印记在我们的生命里,就比如现在我觉得妻子从未离开,这种在一起的感觉在她离世后更加强烈。”
如他所描述的那样,如今,父亲的音容笑貌在我脑海里更加深刻和鲜活。我感觉到父亲一直都在身边,他的微光依旧,照亮着我前行,从过去到现在和将来,从未走远。